[姬职x苏秦][仙传拾遗]

清水,OOC严重,私设多因为懒得考据……但是沉迷苏秦无法自拔怎么办啊!无奈啊没粮啊只能自产啊我也很绝望啊!

无意看到《仙传拾遗》里有一篇讲燕昭王修仙的小故事。哎呀他还会修仙~那说不定也会招魂……于是渣了一篇文……对话参考了《战国策》《战国纵横家书》,一些考据文,还有大秦原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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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传拾遗

(一)

初见苏秦,是个雨落幽燕之夜。他带着满身风雨,施施然而来,振衣肃容,俯身下拜:“鄙人苏秦,拜见王上。”

彼时他还是一介寒士,青衫落拓。如此籍籍无名之辈,竟能得太子平妃一封亲笔书信引荐,其中缘故不得而知。姬职对此饶有兴味,斜倚在案台边上下打量,“先生深夜觐见,所为何事?”

“为解王上忧思。”对方毕恭毕敬,低眉顺目。偶一抬眸,竟潋滟含光。姬职轻嗤,想必此人极尽谄媚之能事,也不知用何招数博得王嫂欢心。

“哦,寡人何忧之有?”

“灭齐。”

此二字掷地有声,吓得姬职连忙从桌案前起身,去堵苏秦的嘴:“先生切莫胡言。”

苏秦倒是眼神真挚,并未开半分玩笑。

姬职被他盯得心里发虚,只得大方承认:“先生既已知晓,寡人也不好再隐瞒。我有深怨积怒于齐,奈何国力衰微,不敢贸然伐之。”

苏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。

姬职有些尴尬:“先生,方才寡人多有怠慢,还望先生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“岂敢。”

“若有良策能以燕敌齐,则寡人愿将燕国托付于先生。”

苏秦这才莞尔:“且听在下细细道来。”

于是二人促膝长谈,天下之图于眼前徐徐展开。一室烛火摇曳,人影幢幢,仿佛座下波谲云诡,六国动荡。不知不觉山河入梦,点滴天明。

醒来之时,苏秦早已不知所踪。昨夜笑谈江山,似是大梦一场。姬职意犹未尽之余,也并不急于知晓下文。苏秦打得什么算盘,他心知肚明。故意不透露伐齐之关键,偷偷离去,不过为了吊足胃口。若自己大张旗鼓宣召,恐怕他又要得寸进尺。不如就等他前来,比一比谁的耐性更长。

然而苏秦倒真是沉得住气,接连几日音讯全无。国事悬而未决,姬职心浮气躁,受不了宫中憋闷,便出游郊外,登高望远。此时正是人间四月,山水清明。姬职徜徉之际,见不远处有一旗亭,欲稍事歇息。踱步近前,竟于春色掩映间寻到日思夜想之人,实在是巧。苏秦正在亭中酣眠,不闻王驾降临。侍从欲宣,姬职制止。俯身翻看那人所读何书,一卷厚重的《阴符》赫然在目。略略浏览,艰深难懂。听闻此人嗜读,曾悬梁刺股,血流至足。如此勤学之人,怎会嗜睡?想来还是书卷昏沉,催人心倦。无意间瞥见书简上“欲擒故纵”四个字,便不再打扰。解下披风,轻轻盖在苏秦身上。

那晚苏秦果然来访。姬职笑迎:“先生入座,何事?”

苏秦答:“来还一样东西。”说罢,将叠得整整齐齐的披风双手奉上:“多谢王上挂怀。”

“先生怎知此乃寡人之物?”

这回到轮到苏秦哑口无言。在王上面前装睡,似乎也算欺君。想了想还是随意糊弄过去:“天色已晚,在下不便叨扰。”

“等等。”姬职打断他:“先生此来只为还衣?”

“是啊,只为还衣。”

“别无他事?”

“别无他事。”苏秦一脸诚恳。

姬职只好循循善诱:“那日你说伐齐之计……”

苏秦装作恍然大悟:“哦~~~王上是说伐齐。”

姬职满脸期待:“伐,齐。”

“此事说来话长,现在天色已晚,不如改日再谈。”苏秦说着便要告退。

姬职自认败给他了,想这苏秦明明看上去是一副老实人的样子,怎么就憋了一肚子坏水。索性大步上前,紧紧握住苏秦的双手。苏秦未料此举,竟呆立原地不知所措。

姬职情真意切:“寡人欲拜先生为卿。”

苏秦深吸一口气,诚惶诚恐:“臣苏秦叩谢王上恩典。”

“现在爱卿可愿与寡人共商伐齐大计?”

“诺。”

于是又是通宵灯火不熄。


(二)

苏秦使齐之后的第一桩伟业,便是说服齐王返还占领燕国之十座城池,并因此声名大振。其后数载,苏秦一直侍奉齐王左右,恩宠更盛。燕国境内一时谣言四起,苏秦小人,身事二主,左右逢源,如此反复,不可轻信。细碎的非议如同驱不散的蚊蝇,叮得姬职心痒难耐。他再也无法忍受日复一日的空等。终有一天,听闻齐举兵攻宋,他自不量力挥师南下,一念之错,落得前功尽毁。

仗败之后,他坐在王城之上陷入沉思,以为燕国至此就要一蹶不振。这时有人摇摇晃晃飘来,如一缕亡魂。

“苏秦?苏秦你还活着?”姬职悲喜交加,上前拉住他的手,那实感和温度如此熟悉。眼前之人一把甩开他,破口大骂:“愚蠢!混账!”这般痛心疾首,声泪俱下,分明是活生生的一个苏秦。

无论如何,回来便好。姬职知道错在自己,便屏退左右,由他泄愤。反正他在自己面前向来放肆,而自己在他面前永远无计可施,只能听之任之,任之听之,连哄带骗,好歹算给他顺了气。

后来苏秦骂得累了,接连几日沉默不语,晚上则借酒消愁。姬职怕他憋出毛病,总是找机会召见相谈。席间并无要事,只是吃吃喝喝,嘘寒问暖,顾左右而言他。苏秦兴致不高,几番敷衍作答。姬职实在无话可说了,只能厚着脸皮问道:“寡人絮絮叨叨的,爱卿可觉得无聊?”苏秦抬头看他良久,唉声叹气,似是恨铁不成钢。

是夜苏秦又喝得烂醉,东倒西歪,如一卷摊开的书简,宽袍广袖之后露出一截手腕。姬职于心不忍,想把他叫醒,轻捉其腕,不料他却蓦然惊起,推拒之间神色慌乱,含含糊糊似是在说,王上不可,不可。姬职连忙松开手,不知如何自处:“寡人让爱卿受惊了?”

苏秦定睛看清了来人,似是长舒一口气,艰难行礼:“请恕臣失态,臣近来身心疲惫,无酒不能成眠。”

“先生劳累,寡人派车驾送你回去,好生歇息”。

他眼帘低垂,难掩微醺之态:“衾席间总有噩梦纠缠。此处便好。” 

罗帐昏昏,姬职似是无所适从。模糊应了一声便踱步而去。此时漏断初静,冷风掏人心肺。姬职一时怨上心头,叹这燕国苦寒之地,怎堪消磨?自是比不上那齐境富贵温柔之乡。

他知道苏秦从不好饮,而今何至于如此不堪?莫不是异国珍馐甘醴,笙歌燕舞,每每侵人心志?若以苏秦巧言令色之能,传杯递盏间,是否妖言惑君,媚态尽显?而齐闵王贪欢无度,难免心生迷乱。一句王上不可,又如何推诿?他毕竟自诩人微言轻……若得夜夜垂询,不觉身心皆侍,那枕席尊俎间的只字片语,又不知哪国将倾……姬职不敢再猜,立即折返,回来见苏秦已沉沉睡去,话到嘴边却又咽下,照例为他覆上薄衾。

苏秦归燕不过数日光景,便又要车马兼程再次出使齐国,奔赴险境。姬职拜其以一百五十乘相国之礼,郑重其事。他二人下注了一场旷世豪赌——竭尽举国上下之资,假意臣服侍奉于齐。他们除此之外别无选择。

临行前姬职嘱托:“此行万分凶险,爱卿切莫小心。”

苏秦驻足远望片刻,坦言相告:“我本死间。间其国而灭其国,灭其国时身必死。偿吾愿时,便是生之尽头。”此时他负手而立,朔风烈烈灌满他的袖袍,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。

姬职一时语塞,深深拜别,目送那浩浩荡荡的车队军马消失在易水之畔,怅然若失。

此后一别数载,姬职又陷入了遥遥无期的忍辱负重,再不曾听闻那些惊心动魄的壮志酬筹。齐国日益壮大,势不可挡。而当年苏秦口口声声的死间之约,也愈发变得无从查证。

 

(三)

五国伐齐之后,齐国将近覆灭。燕军尽取其宝,烧遍公室宗庙。大仇已报,姬职望着满目疮痍,仰天大笑,突然口吐鲜血,沾满衣襟。

他满以为自己大获全胜,苏秦就会安然无恙回到他身旁。甚至他不止一次怀疑,苏秦一开始就是齐国说客,假装奉还燕国十座城池,给些甜头做障眼法,其后屡屡蛊惑自己心甘情愿将燕国双手奉上……苏秦何许人也?一言兴国一言倾国之大才,怎甘为我弱燕卖命?天下皆是他的棋盘,我燕国也许只是其中一颗弃子……

未曾料到,未曾料到,燕军寻见其人时,竟只剩一颗头颅高悬于市,冷眼俯视齐国焦土。而那遍地血肉,分不清哪些才是他的躯体。

原来那萧瑟易水之别,竟是此生不复相见。

真是悔不当初。悔不当初。自己若真如齐王那般笃信,真如齐王那般爱之深,恨之切,也不至于被齐王抢先一步,永远夺走了他。

既然他身已偿齐,魂魄总该归来。

苏秦死后,万事皆休。姬职似乎瞬间苍老。无悲无喜,无思无觉,终日醉心鬼神之法。

有时姬职睹物思人,重温二人书信,那间齐岁月多少惊心动魄,竟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。最凶险之际,苏秦曾身陷囹圄,囚困于赵长达一年之久,其间多次冒死上书求救。而姬职却一直疑其有二心,先是以“不利于国”敷衍了事,后又多番试探,甚至放言欲任命他人。

苏秦察觉王上心意,几乎是泣血提书:“王上若觉得所托非人,臣请归辞。然臣之德王,深于骨髓,臣甘死辱以报。”一字一句,读来触目惊心。姬职羞愧难当,这才伸出援手,救他一命。恨自己那些无端猜忌,侮辱了他一片赤诚。

世事多磨,姬职去嗜欲,断声色,遵澄静之旨,不觉五载。

又是雨落幽燕之夜。燕昭王姬职端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内,静祈招魂。

有风,似是故人来。他竟感到一阵莫名心悸。

此刻殿门洞开,有飞蛾衔火而集,从远处的一片潇潇夜雨中穿堂入室,化作人型。

一瞬间阴阳相接,苏秦带着枷锁镣铐,从容而至。姬职微怔,俯下身为他一 一细致解开。受刑之处,余下道道血痕,令人心痛。

苏秦定定看向姬职,他的王永远面目模糊,忧心忡忡。

姬职拨开他额前的乱发,仔细辨认他勾魂摄魄的双眼,似笑非笑的嘴角,一如初见。感念他刀尖起舞,生关死劫遍历,其志未泯,虽死亦不相负。凡此种种,如鲠在喉。姬职执起他的冰冷的双手:“寡人负卿!”

鬼魂不能言,只能为他拭泪,抬手衣袖轻拂,一室灯火寂灭。

三十三年,王无疾而殂,形骨柔软,香气盈庭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01 Mar 2017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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